Thursday, November 11, 2010

郑念,一个很少人知道,并且会被很快忘记的名字

时代周刊(09年11月份)登载了郑念(Nien Cheng)去世的消息,配有一个她的简单介绍,特别是她的那本出版于1986年的回忆录《生死在上海》(Life and Death in Shanghai, 也有人译作《上海生死劫》)。这本书的中译本曾经在88年内部出版,印数为5万册。对于有兴趣了解文革的朋友来说,这是一本不可错过的读物。

民 国时期的郑是个外交官的妻子,49年前一直过着优裕的生活。66年被捕之后,她被单独关押了6年之久,在此期间,拒绝承认为英帝国主义的走狗充当间谍。 “一定要不惜代价地斗争”是她的信条。指控她的证据包括她当年在英国求学、收集古典唱片、喜欢吃果酱。在她坐牢的时候,她的独生女在外边被红卫兵打死。她 最终没有屈服,并且奇迹般地活着走出了牢门。后来(1973年)辗转去了美国,定居在华盛 顿。她一直居住在这里,直到于2009年11月2日以94岁高龄去世。“郑再也没有回到国中国。那个她爱过的国家久已不复存在。”

作者对 于当时事件发生的细节多有描述,读者可以生动地体会到美好的东西(物、人性)是如何遭到毁灭的。当局给右派分子摘帽后,呼吁他们把被抄走的文物“自愿”捐 给国家,那些侥幸生存下来的前右派分子,那些对当局感激涕零、千恩万谢、诚惶诚恐的前“人渣”们,还能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呢?失去信义的并不仅仅是单独的个 体,还有那个体制;而且历史也不存在一个明确的时间点,在这个时间点之后,正义和光明降临,邪恶和黑暗退隐。历史是延续的,而且少有突变。

事 情的发生并不久远,当年残酷迫害过她的那些人很多还应当健在,还好好地生活在我们的社会里。他们内心可有悔过?还是把罪责推给他人的蛊惑或者当时的政治压 力?他们的内心世界到底怎样?文革40周年的时候,本该做些反思,但是不成,因为那个话题成了禁忌。在公园里,在马路边,我们看到那些上了年岁的人,他们 步态悠闲,面色红润,衣着得体,受人尊敬。但是,他们当年怎么过来的? 他们的双手干净吗?有血吗(顾准问过的那个问题)? 除了巴金,我们不见谁有过痛切的悔过;文革结束后的初期,大家津津乐道的是受迫害的“光荣”...

在这个大国崛起的时代,重提这种旧事,似乎不合时宜。但是,历史可以被刻意隐瞒,它的影响是不能割断的。那些落定了的尘埃,沉淀在我们的血液里,已经成为我们的一部分,影响到我们的行为和思想。

郑念,一个很少人知道,并且会被很快忘记的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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